本篇文章摘自: 商業周刊第 1049 期2007-12-31 出刊
作者:王文靜
清晨一點,連續工作十八個小時後,我關上電腦準備入睡。躺在床上,我的腦仍像一部關不了的電腦,持續運轉還沒改完的這期封面故事。這是我每週一到週二,很典型的步調,困在稿子中,我經常有快要腦死的感覺,經常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過每個週二。我寫不出來、改不出來,我不滿意,但是無法突破。一點都不誇張,那叫做「痛不欲生」。這星期,製作「好立委榜」專題,感覺更加濃烈。
兩個月前,一個政治門外漢,就是我,腦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讓好立委出頭!我當記者多年,在電視台任職過,很清楚名立委與好立委之間有落差。因為選舉制度的改變,一月十二日的這場立委選舉,將是十五年來最關鍵的一場,這時候做這件事情是有意義的。然而,有多少人能在混亂中辨別「好立委」的面孔?而且,好立委的定義是什麼?該透過什麼樣的評鑑程序,能讓好立委出頭?
當我把這念頭跟副總編輯郭奕伶、副總主筆成章瑜、資深撰述呂國禎分享時,大家都很激動,覺得該做些有意義的事,大家來找方法。儘管我們知道,這非常吃力不討好,甚至可能遭受詆毀、抹黑,我們還是決定起而行動。
經過無數的會議,我們定出「好立委」的指標:利益迴避、問政專業度、問政品質、認真度。就此展開,評鑑方法研究,這是非常高難度的挑戰。最後尋求到九十二位記者與官員評審的共同參與,就上述指標分組為立委們打分數。平均下來,每一位立委被十四.九位評審評分。因為動員的評審人數之多,前所未見,因而處理的數據資訊量超過三千筆。
最後,終於產生出五十位「好立委榜」,及十一位各委員會的榜首立委。
寫這篇稿之前,我再次問自己,何苦捅馬蜂窩?我又問自己,初衷是什麼?我住在這塊土地上,多麼盼望我們國家不要繼續空轉,期待好立委進入立法院為納稅人把關。這次的「好立委榜」評鑑或有思慮不周之處,但衷心盼望大家不要放棄我們的家園,我們不需要浪費口水去討論爛蘋果,重拾我們的熱情、使命去關心誰在做事。
很感謝這樣的初衷,贏得九十二位評審的認同而參與,也幸運的有經研室同仁燕智與先蕙、採訪中心的國禎、志鈞的盡心盡力,沒有他們,就沒有這份關鍵報告的披露。再次謝謝。



2008年商周〈好立委榜〉
二○○八年商周〈好立委榜〉專案從十月二十六日啟動,歷時兩個月。在確定好立委定義的四項指標後,商周經研室展開評鑑方法研究,及哪些人有能力評鑑出好立委的地毯式名單擬定、評審會議進行的細節沙盤推演……。最後確定:動員十三家媒體、十四個部會官員,總計九十二位評審,採四階段式的晉級評鑑,總共審閱了超過三千筆數據。以下為詳細的評鑑辦法。
評鑑對象:立法院第六屆第六會期二百一十六位立委(註一),扣除遞補立委八位(註二)及正副院長,共二百零六位。
第一階段:出席率。依據澄社第六屆立委第三、四會期平均出席率統計篩選,院會及委員會出席率兩者皆達五○%以上者,共一百五十九位(註三)。加上,保送出席率統計期間擔任黨團幹部者八位(註四),共一百六十七位。
第二階段:官員評審。一、將第一階段篩選出的名單,依據各立委在第六會期所屬委員會分為七組:經濟及能源委員會+科技及資訊委員會;財政委員會+預算及決算委員會;司法委員會+法制委員會;內政及民族委員會+衛生環境及社會福利委員會;外交及僑務委員會+國防委員會;交通委員會;教育及文化委員會。
二、寄發問卷給每組相對應部會的常務次長、一級行政機關正副首長,請官員對該組立委依據「利益迴避、問政品質、專業度、認真度」做綜合性的「五等量表」評分(以利益迴避為最主要考量),本階段問卷採不記名。
第三階段:各部會記者評審。七小組分別召開記者評審會,每組請三到六位部會記者,同樣依據上述指標對各組立委一一進行「五等量表」評分。並將第二、三階段分數平均,評審依比例原則選出各組排名領先的立委,共六十一名。

這是15年來最關鍵的一場立委選舉,我們動員13家媒體、14個部會官員、總評2,480次,為你找出好立委!
十五年來,台灣政治史上的關鍵一役即將展開。二○○八年一月十二日,是第七屆立委選舉日,也是第一次實施「單一選區兩票制」。
在這個制度下,每個選區的立委席次減半,將只剩下一百一十三席,每個選區只能選出一席立委,因此,該制度將會放大各區立委的影響力,改變政治生態。然而,這關鍵的一役,也是最混亂的一役。一片亂象中,誰才是好立委?困擾著一千六百萬選民。
走到立法院,每天早上九點,這裡總是準時上演著一齣齣戲,觀眾一扭開電視,就可以觀賞。
如果你待過電視台,你就會知道這套作業流程:九點整,從各家電視台出動的記者大軍,準時集結在立法院,準備獵取長官要的「最具張力」畫面。這一個半小時中,立委大人們極盡表演之能事,「服務」電視台的麥克風。十點半一到,記者們帶著「獵物」陸續撤離,趕回電視台,剪接中午十二點要播出的新聞。
麥克風魔咒!一有作秀機會,立委不審預算改問入聯
不要小看這套流程,它可是主導著台灣最高立法機關的運作,進而影響到你我的生計。讓我們帶你到十月三日這天的立法院財政委員會,一探究竟吧!
這一天,財政委員會排定的審查法案很專業:「管理外匯條例增訂第十九條之三條文草案」、「國際金融業務條例增訂第五條之二條文草案」。會不會太專業,觀眾看不懂?
別擔心,老鳥記者們一點也不怕會出現艱澀的金融術語,更不怕沒有精彩畫面。九點鐘一到,攝影機、麥克風一字排開,戰鼓即將鳴起。
「你支持反聯還是入聯公投?」沒聽錯吧?這跟外匯、金融有啥關係?立委們輪番上陣,質詢的重點都一樣,要官員表態,雙方激烈攻防著。

王昱婷》敢不甩馬英九 反對博弈條款
贊成五十七票、反對八十五票、棄權八票,法案不通過!」十二月二十日中午,立法院長王金平在院會念出「離島博弈條款」遭到封殺的表決結果後,立法委員王昱婷正躲在中興大樓的立委個人辦公室裡,看著電視機螢幕,開心的笑著。
「馬英九跑到澎湖跟選民開了這張支票,可是這違反我的政治理念,有了賭博以後,酒色財就會來,澎湖發展觀光不是這樣的啊。」一隻手拿著保溫杯,王昱婷仰頭對著電視機畫面碎碎的叨念起來。
這一天,王昱婷穿著一身土土的大藍色外套,size明顯有點過大,加上一雙舊舊的慢跑鞋,她就這樣從議場跑回辦公室躲起來。
「我無法贊成這個議案,又不想得罪人,乾脆不要出席,」王昱婷無奈的說。
九年前,王昱婷以二十五歲的年紀,在台南政治世家的光環效應下,成為立院最年輕的立委。如今,她卻在六位官員評審、五位記者評審的高度評價下,以平均最高的得分四‧六三分(最高分為五分),成為二○○八年商周〈好立委榜〉上得分最高的立委,同時也是交通委員會榜首。
十一位評審中,有七位給她滿分。尤其難得的是,在民進黨主政下,官員們仍給一個國民黨的立委如此高評價。
翻開交通委員會的立委有誰?吳敦義、黃昭順、陳朝容,比官架子、比資深,王昱婷都還是小妹妹。
「她剛進來的時候是超級大菜鳥,但你現在看她問政,她學習力超快,交通最專業的就是她。」一位資深交通記者,如此評價王昱婷,但這位評審不忘補上一句:「她那件老阿嬤的外套,褲腳露出土土的襪子,也始終沒有改變。」另一位評審楊文琪也說:「她出席率高之外,她問得言之有物。」


李紀珠》賣光手中持股 才踏進立法院
2004年底,當她確認自己即將進入立院後,第一個動作,就是賣掉手頭所有的股票。立委投資台股並不犯法,不涉及內線交易即可,但她卻把利益迴避這件事,做得徹底。
近日,身兼政治大學經濟系教授的立委李紀珠,做了一項人生重大決定:同意成為下一屆國民黨不分區立委候選人。這意味著,一旦她順利成為下屆立委,將超過國立大學教師連續借調不得超過四年的規定,必須放棄政大二十多年的教授年資。只差三年半,她在政大的年資便滿二十五年,退休後可領取月退俸約十萬元。但是立委卸任後,什麼退休金也沒有。
這項放棄,只有少數幾人知道。我們向李紀珠查證,她不願多談。「我不想被外界解讀成我拿這個來邀功,」她淡淡的說。
放棄優渥退休金,是否意味當立委更「有利可圖」?但,就連身處敵對政黨的民進黨財委會立委郭正亮也說:「我從來沒有聽說李紀珠有關賺錢的事!她沒有利益迴避的問題,這很難得,尤其在財政委員會。」他強調:「雖然她是不分區立委,不必靠選票,但五、六十個不分區立委中,能做到沒有利益迴避問題的,不超過三個!」一位任職財經部會超過三十年的官員,斬釘截鐵的評論:「我從沒聽過她有任何關說。」
免費火車票,連一張都不拿
翻開李紀珠的財產申報書,除了住宅外,只有定存、活儲、以及一檔一九八九年她赴美國哈佛大學擔任訪問教授期間購買的美國基金,沒有國內外任何股票,這對財經出身的學者是相當稀奇的。
二○○四年底,當她確認自己即將進入立院後,第一個動作,就是賣掉手頭所有的股票。立委投資台股並不犯法,不涉及內線交易即可,但她卻把利益迴避這件事,做得徹底。就連被立委視為合法福利,用來大舉餽贈助理、親友的台鐵免費火車票,她也分文不取。有立委私下稱她為:「道德潔癖小姐」。但她不喜歡把道德掛在嘴上:「道德是要求自己,不是用來炫耀。法律才是要求所有人。」
李紀珠是二○○八年商周〈好立委榜〉財委會立委第一名。一位評審說:「她出線有兩個原因,一是專業,尤其對金融監理,多年來鍥而不捨、追根究柢。另一個原因是利益迴避,多年來,從沒看過她為特定利益團體護航。」另一位評審則提醒:「許多專業立委與業者掛鉤很深,專業立委若不利益迴避,比不專業的立委更可怕。因為不專業的立委,吃相拙劣,容易被察覺,專業的立委,卻懂得掩飾。」
郭林勇》在冷衙門修法 救四十萬卡奴
十二月二十一日傍晚六點多,第六屆立法院馬上就要畫上句點。台聯不分區立委郭林勇還待在國會辦公室,焦急的緊盯「法官法」草案及刑事訴訟法修正草案的最後協商結果。在確知過關無望後,他忍不住擔心下一屆立法院缺乏律師背景的立委,相關法案的推動將難上加難。在兩百多個立委中,郭林勇不是揭發弊案的熠熠明星,再加上身處小黨台聯,能見度並不高。但是,曾任中華民國律師公會全國聯合會理事長及增額立委的法政背景,讓他在司法、法制委員會得以發揮專長,是極有影響力的立委。
考律師失敗十次,當立委也曾落選
中興大學法律系畢業的郭林勇,報考律師曾經連續十年敗北,直到一九七九年第十一次參加高考,才終於榜上有名。準備考試這段期間,他有五年在台中市調查站擔任調查員,偵辦多起貪瀆案,包括轟動一時的「青年中學校長冒貸案」。
一九八○年開始執業律師後,才當了三年律師,就被國民黨提名競選第一屆增額立委,而且順利當選。進入立院之後,他分別擔任法制委員會及司法委員會召委,通過公務人員四大法、廢除票據法、修正民法親屬編夫妻分別財產制……,都是影響深遠的立法。立委初試啼聲,表現不惡,但一九八六年競選連任時,郭林勇卻因呼聲太高,反而變成「落選頭」。與他同年落選台北市議員的人,正是今年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的謝長廷,當時兩人落選還成為報紙的醒目標題:「北部謝長廷、中部郭林勇,兩人跌破專家眼鏡,不該落選而落選!」
不過,連任失利的郭林勇,反而開始活躍社團及律師界。二○○二年獲選律師全聯會理事長,同時兼任律師訓練所所長;還積極參與籌組法律扶助基金會,擔任創會第一任董事,並連任迄今。這些經歷,讓他在三年前獲台聯黨主席黃主文提名為不分區立委,重返立院。

王塗發》堅持環保理想 近乎偏執
在立法院或是各個環保的公聽會上,常見到民進黨不分區立委王塗發的身影穿梭。不論對方的觀點為何,也不管對談有無焦點,王塗發還是興味盎然的論述能源與環保理想。執著理念到不容他人挑戰的偏執,這就是外界對王塗發的印象。
但他認真問政的態度,又讓財經官員不得不佩服。因為在立法院經濟委員會中,不論颳風下雨或政情如何演變,只要有會議,王塗發一定到。同時,在關說、圖利時有耳聞的立法院,王塗發的形象清新很突出,因此這次的第二階段評審,七位官員評審中,高達六位官員給他五分的滿分,這是他能勝出成為該委員會榜首的關鍵。
台電常董任內,依然大力反核
雖然出身台北大學經濟系教授,但王塗發的名號卻是在反核運動中打響。二○○○年六月民進黨執政之初,他是經濟部邀請的核四再評估委員會一員,在十三場會議中拿著反核四盾牌衝刺到底;二○○一年更是直搗「敵營」,做起台電常務董事,在台電內部大力鼓吹反核四論調,引起外界爭議與側目。
王塗發這種「相信自己」的風格,在擔任本屆民進黨不分區立委時期,發揮得淋漓盡致,舉凡能源、環保以及反對西進大陸投資,他在立法院經濟委員會中,擔任起積極的「鼓吹者」,不論是經濟部業務報告或是水利建設議程,都能扯上能源與環保,關心的議題相當一致。
執著的態度,讓官員都說「盧」
王塗發的獨特風格,常與善搶熱門話題的「麥克風型」立委槓上。
話說日前一場有關自來水漏水率的備詢會議上,因油價話題搶手,也是猛將的國民黨立委李嘉進不斷拿著浮動油價機制「拷問」經濟部長陳瑞隆。只見台下摩拳擦掌的王塗發百般不耐,直嗆:「這是討論水,不是油啦!你要問水的問題!」引起兩相爭執。

洪秀柱》砍預算超精準 讓藍綠都埋單
十八年前,洪秀柱第一次被國民黨提名為北縣立委候選人那一天,是她父親出殯的日子。沒有人會料想得到,這位個頭嬌小的弱女子,今天,已經連任六屆立法委員,同時在第七屆國民黨不分區立委提名中,與立法院長王金平分庭抗禮,並列提名名單第一名。
七連霸立委,已確定會寫到洪秀柱的從政履歷上。除此之外,「鐵娘子」、「小辣椒」,也會跟著她。刁鑽犀利、咄咄逼人的問政風格,讓支持她的人拍掌叫好,不喜歡她的人恨得牙癢癢的,但不管是在野黨或執政黨,幾乎沒有立委會否定洪秀柱專注教育議題的用心。
第三階段評審,主跑教育路線十多年的記者韓國棟如此評價她:「其實看一個立委行不行,就是看審預算的時候。審預算的時候,你看那個洪秀柱,她刪的項目、金額的多寡,藍的、綠的、教育官員都可以接受。」
六任教育委員,具備準部長格局
「委員六屆立委任期,從沒離開過教育委員會!」跟隨洪秀柱十二年的辦公室主任喬正中說,洪秀柱對教育議題的駕輕就熟,是點點滴滴的時間累積來的。
他說,洪秀柱不管是審法案或是預算,幾乎都是從頭坐到尾,不像有些民意代表,開會只是簽到。正因如此,包括新聞局、體委會、青輔會、故宮等單位的業務,洪秀柱全部了然於胸,連國民黨大黨鞭曾永權見到她都要叫聲「大姊頭」,民進黨立委藍美津也忍不住要說:「大家聽洪秀柱的就對啦。」
就民主代議制度的精神來說,專業立委就是「影子內閣」的基本班底,洪秀柱等於就是準教育部長。除了專業問政,洪秀柱問政乾淨度也是有口碑。洪秀柱自己說,早年她剛當立委時,有次幫一間學校爭取到颱風風災後的門窗補助款,結果小學校長親自打電話來道謝說:「洪委員,謝謝妳幫我們爭取經費,請問是妳要找人幫我們修門窗?還是我們自己修?」


林郁方》專業幕僚讓凱子軍購過不了關
午餐時間,如果在立法院自助餐廳看到一個頭髮灰白的人,低頭默默吃著簡單的白飯配青菜,可能就是遇見了立委林郁方。講起話來柔中帶硬的他,永遠顯得精力充沛,腳步很快,包括跑地方的婚喪喜慶,也不例外。
別的立委趕場跑紅白場,白天常常無心問政,林郁方卻不一樣,他可以晚上放下大學教授的身段,在台北萬華、板橋跑攤,隔天清晨依舊六點起床,八點準時到國防委員會簽到。
「我通常都第一個發言,因為我要把精神武裝起來。」林郁方用沙啞的嗓子對記者說。
晚上勤跑選舉樁腳,卻可以成為二○○八年商周〈好立委榜〉的國防委員會榜首,林郁方如何兼顧選舉連任的壓力與問政品質呢?
九一一後,準確研判賓拉登是禍首
「因為我有最好的助理幫我。」林郁方毫不猶豫的就把辦公室主任揭仲給推到檯面上。林郁方從政九年,從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碩士班畢業的揭仲,也在立法院跟著老師打拚了九年。
林郁方在國會共有五位專業助理,定期上網瀏覽「詹氏年鑑資料庫」(編按:英國詹氏公司出版品,專門介紹軍事及國防科技相關資訊)、美國《defense news》周刊,還訂閱《國際先鋒論壇報》固定閱讀,如此花費時間精力專研國防軍事領域,讓林郁方不但嫻熟國防議題,更在九一一事件發生後不久,準確斷言幕後策動者,是當時台灣相當陌生的賓拉登。
攤出全球潛艦行情,國防部啞口無言
擔任評審的國防資深記者,對林郁方的共同評價是:「他不是軍事圈內人,但他透過專業幕僚群,卻能掌握專業的國防議題。」這意味著他已具有文人國防部長的視野。


黃淑英》讓躺了十二年的法案重見天日
二○○七年五月四日,民法第一○五九條法律修正案,子女不再強制從父姓,在立法院三讀通過。五月底,由總統公布實施。這是台灣兩性平權的一大步。近十多年來,德國、法國、日本、甚至連中國等,都相繼宣示「子從父姓為性別歧視」,子女姓氏可從父或母姓,然而,在台灣,這個修正案從一讀到通過,卻在立法院躺了十二年。
跨出這一步的,是衛生環境及社會福利委員會立委黃淑英,是本次二○○八年商周〈好立委榜〉的衛環及社福委員會榜首,也是僅一屆資歷的立法院菜鳥。
立法院裡躺著許多多年陳窠的棘手議題,婦運界的大老尤美女律師觀察,這些議題,大多數立委都不願意碰,因為他們覺得不會過,做了,只是滿頭包,也不會有政績。是以,一般立委都喜歡挑輕鬆、沒爭議的法案來做,排定議程時,也會先問「有沒有爭議?」如此一來,很快就有一排政績輕鬆入袋。「但黃淑英不是那麼輕易退縮的人。」尤美女說。
修法通過後,報紙上雖引起一些討論,但鮮少人給提案的黃淑英應得的掌聲。她倒是聳聳肩不太在意,重要的是有進度和成果出來。長年在體制外推動性別主流化、婦女健康議題,她有一股熱情與執著,即使是鎂光燈照不到的地方,一樣默默耕耘。
從街頭走進國會,第一年常痛哭
曾有民眾向她檢舉健保局給付某款藥價高於坊間,有這種曝光機會,換做一般委員早就辦記者會爆料,黃淑英卻堅持花兩星期,實際對該藥品和相同成分藥品進行市價調查、請教專家、收齊證據。這讓檢舉民眾焦急的打來罵:「妳到底何時要開記者會?」黃淑英回應:「我總不能聽你的片面之詞就開吧!」
她的執著,讓她的立委當得辛苦。她說,以前站在體制外,人可以大聲喊出理想,但從街頭走進國會,最痛苦的,莫過於學習妥協。她直視著記者:「你知道嗎?不協商,沒有人要跟你談,就破局了,你……什麼也無法改變。」當立委的第一年,是黃淑英這輩子,哭的最多的一年。

三群人無緣成為最後名單
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二○○八年商周〈好立委榜〉找出五十名好立委,但也因為本次評鑑調查樣本以及立法院結構與生態問題,限制了部分立委被評鑑與表現的機會,因而有些遺珠之憾的產生。
這些遺珠,有不同類型的狀況:第一是部分遞補立委。這是指第四會期之後(二○○六年)才遞補的立委,他們因為缺乏第三、第四會期(二○○六年)的會期出席率,無法取得被評鑑資格,而未參與此評鑑。在第三階段評審的其中一組——法制暨司法委員會,記者評審們就特別提出一位遺珠之憾:民進黨籍的不分區立委楊芳婉。
遞補立委,受限出席率 楊芳婉:修民法使背債兒獲新生
律師出身的楊芳婉,二○○七年五月才遞補成為立委,但是半年多來,她推動了六項法案通過,被評為司法委員會最認真的立委。
楊芳婉在冷清的角落堅持,譬如,她推動「民法」等基本法案的修訂,從最根本法案的修正來解決當年的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法案是楊芳婉擔任司法委員會召委推動的「民法繼承編本法暨施行法」,此法三讀通過之後,未成年人將無須負擔龐大債務。也就是所謂的背債兒問題獲得解決,許多人的生命因此重獲新生。
第三階段的法制組評審認為,「民法繼承編本法暨施行法」修法過程中,最大的問題是重視社會福利法案與弱勢團體的立委,其修法方向過於偏向弱勢者,無法取得立場偏向銀行團的立委同意,更可能造成未來銀行不敢借錢。但楊芳婉肯放軟身段,居中協調,讓該法案終於折衷採用法務部的版本過關,背債兒問題解決,對銀行的衝擊也減少。一個任期不到一年的立委,解決了社會的大問題,她的認真問政與專業,表現不輸給五十名好立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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